第 5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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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瑄几个回到泾源时，已经是腊月二十三，家家户户都在准备过年了。大朵大朵的雪花也没有能熄灭众人置办年货的热情，泾源的大街上熙熙攘攘的热闹非凡。
见到这样的情景，窦平、窦安兄弟脸上难得露出了一丝高兴之色。坐在车中的窦瑄也和杨离感概道：“泾源不过是扶风郡的一座小城，但是因为窦氏的根基在此，泾源城的繁华也是有目可睹的。杨姐姐，在这里我才真正感受到作为窦氏女的荣耀呢。”
杨离了然地浅笑，“我五岁那年曾经随祖父去洛阳参加了宗室大祭，至今还记得初入皇陵时感受到的震撼。大概和你今日的感概差不多吧……”
小阿成用力地在厚毛毯里地蹬着，终于将束缚他行动的障碍甩开了一些，当即就朝着杨离的身上爬去，嘴里还叽里咕噜地说得高兴，让两人完全感慨不下去了。
窦瑄看着笑得天真无邪的小阿成，想像从前一样笑却笑不出来，也许是近乡情怯，也许是知道了罪魁祸首的临洮郡王杨丛杨蓉父女俩如今荣宠无限，杨丛的郡王位可能变为亲王，而杨蓉却是已经被荣封为国公主，哪怕是即将远嫁他国，却也无碍他们父女活得风光无限。
“阿瑄，我们总会等到报仇的机会的。只要我们不放弃。”杨离知道窦瑄的心思，他的心中何尝不是愤怒难消呢？他甚至连洛阳皇宫里的皇帝都厌恶上了。
沉默了好一会儿，窦瑄用力地点了点头，只要她还有窦家的人都在，就绝对不忘了和杨丛父女的血海深仇，无论是十年二十年，总会等到机会的。
在窦府门前，看着冲自己跑过来的窦和与窦宁，窦瑄只是红了眼眶并没有哭，反倒是窦和这小子掉起了眼泪来：“姐姐，你可算是回来了！我担心了好久，真怕你和二姐、二姐夫一样再也回不来了……”
窦和如今的身高比窦瑄还高出半个头来，但是还和从前一样抱着窦瑄哭得稀里哗啦的，让窦瑄安抚了好半天才好。只是安抚好了窦和，还有窦宁、窦瑶，至于窦庆，披着鹤毛大氅站在一边，脸上虽有浅浅的笑容，但是那笑容明显未达眼底。
窦平和窦安都很了解窦庆这个兄弟，知道定是家中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当即也不多说什么，眼见窦瑄几个弟妹们都表达了一把友爱，就请了杨离一道进了窦家祖宅的大门。
哪怕窦瑄心里最记挂的是病卧在床的二伯母李氏，但是第一个去拜见的是老夫人安氏。
只是窦瑄没想到，安老夫人见了她的第一句话不是关心她，也不是问起小阿成，而是责骂她。
“你这扫把星还有脸回来？若非是你，你二姐和二姐夫怎么会丢了性命？你害了你二姐一家子啊……滚，滚去祠堂跪着，我不想看到你……”
安老夫人想起尸骨不全的二孙女和孙女婿，伤心难过自然是有的，却也有担心与亲家彭家疏远的原因在其中，毕竟窦家如今算是举家离开了洛阳，以后能否顺利回京，还要仰仗彭家等亲戚。诸多亲戚里，彭家虽然官位不显，但是却紧要且油水丰厚，加上宫中的彭昭仪乃是二女婿的亲姑母，生养了十公主。沈惠妃在世的时候，虽不及惠妃荣宠，却也未断过恩宠。
这样一门内宫和外朝都说得上话的亲戚若是疏远了，窦家可就少了一大助力了。安老夫人每每想起临老却举家离开洛阳时的“惨状”，心里就无比地失落与怨恨。时日一长，原本还算开明的老夫人，竟然变得让窦江这嫡亲的儿子都有些接受不能了。
此时此刻，安老夫人满腔的怨恨全都朝着窦瑄喷了出来，道道皱纹下双眼里的冷厉与恨意，让自以为不会早就想通透的窦瑄后退了两步，觉得整个人犹如被浇了一头冰水般，从外到内都冷透了。
窦瑄的一干兄弟姐妹全都傻眼了，除了本就在家里的窦庆、窦宁、窦和姐外。被窦安抱在怀中的小阿成吓得将头缩进了斗篷里，竟是哇哇地被吓哭了。而本就心存了愧疚的李朗，更是在想要不要出声说是自己的错。
窦庆衣袖下的双拳紧紧攥着，若是指甲锋利只怕手掌心也割破了。这段时日里，他没少为家人上下相劝，哪怕再次病倒卧床，他也毫无怨言。唯独对祖母的转变他实在是有些接受不了。他想不明白为何从前还算开明的祖母突然变了，变得很像西窦的二老太太。无论儿孙怎么相劝，都毫无用处。
窦庆看了一眼皱了下眉头的二叔窦江，见窦江并没有开口相劝，他就忍不住要开口时，却是杨离抢在他前面出声了。
杨离清冷的声音里满是为窦瑄不平，他开口道：“给窦老夫人请安了。窦二小姐当初出事时，我正好同行，当时阿瑄正被李家少爷李朗劫持了，窦二小姐和彭家姑爷出事，如何能怪到阿瑄身上去？若是怪阿瑄的话，岂不是说我姨母之死，也是因为阿瑄了？老夫人可是这个意思？”
安老夫人愣了下才看向杨离，见他容貌虽一般但是气度不俗，想起儿子曾说过跟着窦瑄一行的杨离的身份，自是不好像对窦瑄一样责骂杨离了，只是心里终究不太舒服，认为杨离没将她这个长辈放在心上。
“你就是那位得我家二娘托付阿成的杨家姑娘？你若是不说话，老身倒不知道家里竟然来了你这位贵客呢。”安老夫人话中的轻嘲便是窦瑶都听出来了，更别提其他人了。
窦平与窦安本就觉得杨离是值得小堂妹结交的好友，加之一路照顾妹妹和外甥，对窦家只有恩情而无亏欠，祖母如今这样竟是要生生将人给得罪了！当即兄弟俩同时出口了：“祖母！”
窦江是个明白人，之前不出声乃是因为觉得窦瑄是小辈，让老母亲责骂几句泄了怒气，与老母亲的身体有利。私底下在安抚下侄女儿做补偿就是了。可是针对杨离就不好了，哪怕如今杨离不过是无品无级的宗室女也不行。
窦江低声劝道：“母亲，时候不早了，大夫可是嘱咐过的，您得按时用药歇息。来，儿子扶您回房去。”
安老夫人也知自己之前的言语不太妥当，终究没有再多说什么，依言给了只胳膊让窦江扶着，一边伺候安老夫人的大丫鬟春燕忙扶着老夫人的另一支胳膊，送了她回房。
屋中没有了安老夫人，气氛才为之一松，只是安老夫人的话语到底还是在窦瑄的心中留下了一道不浅的伤痕，彻底将祖孙的情分磨得什么都不剩下了。
窦瑄还要强做欢笑与杨离道歉：“本想好好地将姐姐你引见给家中长辈，如今这样子，真是不好意思……”
杨离看着窦瑄明明伤心难过却还要装作没事一样，对安老夫人的不喜瞬间就上升到了一个新高度，成为仅次于杨蓉的第二厌恶之人。他摸了摸窦瑄的头发，安慰道：“傻丫头，我怎么会计较这些事情？”
一边的窦安抱着已经不哭的小阿成，听了弟弟窦舜说母亲想见杨离时，他顿时松了一口气，母亲李氏一定不会像祖母一样让人无措，也许还能扭转一点杨离心里窦家长辈的印象，让他不会因为长辈的原因就不和窦瑄来往了。
杨离听了窦安的话，本是要拒绝的，不想窦瑄开口劝道：“二伯母大概是想问问二姐姐的事情，姐姐一道去吧。我二伯母是极好的人呢，她特别疼爱我与阿和呢。”
杨离看了眼窦安怀中的小阿成，再看窦瑄脸上的期盼之色并不做假，便点头答应了。心里却是在想，若是这个窦二夫人和安老夫人一样不可理喻，那自己能想什么法子接了窦瑄离了窦瑄才好呢？
窦瑄几个回到泾源时，已经是腊月二十三，家家户户都在准备过年了。大朵大朵的雪花也没有能熄灭众人置办年货的热情，泾源的大街上熙熙攘攘的热闹非凡。
见到这样的情景，窦平、窦安兄弟脸上难得露出了一丝高兴之色。坐在车中的窦瑄也和杨离感概道：“泾源不过是扶风郡的一座小城，但是因为窦氏的根基在此，泾源城的繁华也是有目可睹的。杨姐姐，在这里我才真正感受到作为窦氏女的荣耀呢。”
杨离了然地浅笑，“我五岁那年曾经随祖父去洛阳参加了宗室大祭，至今还记得初入皇陵时感受到的震撼。大概和你今日的感概差不多吧……”
小阿成用力地在厚毛毯里地蹬着，终于将束缚他行动的障碍甩开了一些，当即就朝着杨离的身上爬去，嘴里还叽里咕噜地说得高兴，让两人完全感慨不下去了。
窦瑄看着笑得天真无邪的小阿成，想像从前一样笑却笑不出来，也许是近乡情怯，也许是知道了罪魁祸首的临洮郡王杨丛杨蓉父女俩如今荣宠无限，杨丛的郡王位可能变为亲王，而杨蓉却是已经被荣封为国公主，哪怕是即将远嫁他国，却也无碍他们父女活得风光无限。
“阿瑄，我们总会等到报仇的机会的。只要我们不放弃。”杨离知道窦瑄的心思，他的心中何尝不是愤怒难消呢？他甚至连洛阳皇宫里的皇帝都厌恶上了。
沉默了好一会儿，窦瑄用力地点了点头，只要她还有窦家的人都在，就绝对不忘了和杨丛父女的血海深仇，无论是十年二十年，总会等到机会的。
在窦府门前，看着冲自己跑过来的窦和与窦宁，窦瑄只是红了眼眶并没有哭，反倒是窦和这小子掉起了眼泪来：“姐姐，你可算是回来了！我担心了好久，真怕你和二姐、二姐夫一样再也回不来了……”
窦和如今的身高比窦瑄还高出半个头来，但是还和从前一样抱着窦瑄哭得稀里哗啦的，让窦瑄安抚了好半天才好。只是安抚好了窦和，还有窦宁、窦瑶，至于窦庆，披着鹤毛大氅站在一边，脸上虽有浅浅的笑容，但是那笑容明显未达眼底。
窦平和窦安都很了解窦庆这个兄弟，知道定是家中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当即也不多说什么，眼见窦瑄几个弟妹们都表达了一把友爱，就请了杨离一道进了窦家祖宅的大门。
哪怕窦瑄心里最记挂的是病卧在床的二伯母李氏，但是第一个去拜见的是老夫人安氏。
只是窦瑄没想到，安老夫人见了她的第一句话不是关心她，也不是问起小阿成，而是责骂她。
“你这扫把星还有脸回来？若非是你，你二姐和二姐夫怎么会丢了性命？你害了你二姐一家子啊……滚，滚去祠堂跪着，我不想看到你……”
安老夫人想起尸骨不全的二孙女和孙女婿，伤心难过自然是有的，却也有担心与亲家彭家疏远的原因在其中，毕竟窦家如今算是举家离开了洛阳，以后能否顺利回京，还要仰仗彭家等亲戚。诸多亲戚里，彭家虽然官位不显，但是却紧要且油水丰厚，加上宫中的彭昭仪乃是二女婿的亲姑母，生养了十公主。沈惠妃在世的时候，虽不及惠妃荣宠，却也未断过恩宠。
这样一门内宫和外朝都说得上话的亲戚若是疏远了，窦家可就少了一大助力了。安老夫人每每想起临老却举家离开洛阳时的“惨状”，心里就无比地失落与怨恨。时日一长，原本还算开明的老夫人，竟然变得让窦江这嫡亲的儿子都有些接受不能了。
此时此刻，安老夫人满腔的怨恨全都朝着窦瑄喷了出来，道道皱纹下双眼里的冷厉与恨意，让自以为不会早就想通透的窦瑄后退了两步，觉得整个人犹如被浇了一头冰水般，从外到内都冷透了。
窦瑄的一干兄弟姐妹全都傻眼了，除了本就在家里的窦庆、窦宁、窦和姐外。被窦安抱在怀中的小阿成吓得将头缩进了斗篷里，竟是哇哇地被吓哭了。而本就心存了愧疚的李朗，更是在想要不要出声说是自己的错。
窦庆衣袖下的双拳紧紧攥着，若是指甲锋利只怕手掌心也割破了。这段时日里，他没少为家人上下相劝，哪怕再次病倒卧床，他也毫无怨言。唯独对祖母的转变他实在是有些接受不了。他想不明白为何从前还算开明的祖母突然变了，变得很像西窦的二老太太。无论儿孙怎么相劝，都毫无用处。
窦庆看了一眼皱了下眉头的二叔窦江，见窦江并没有开口相劝，他就忍不住要开口时，却是杨离抢在他前面出声了。
杨离清冷的声音里满是为窦瑄不平，他开口道：“给窦老夫人请安了。窦二小姐当初出事时，我正好同行，当时阿瑄正被李家少爷李朗劫持了，窦二小姐和彭家姑爷出事，如何能怪到阿瑄身上去？若是怪阿瑄的话，岂不是说我姨母之死，也是因为阿瑄了？老夫人可是这个意思？”
安老夫人愣了下才看向杨离，见他容貌虽一般但是气度不俗，想起儿子曾说过跟着窦瑄一行的杨离的身份，自是不好像对窦瑄一样责骂杨离了，只是心里终究不太舒服，认为杨离没将她这个长辈放在心上。
“你就是那位得我家二娘托付阿成的杨家姑娘？你若是不说话，老身倒不知道家里竟然来了你这位贵客呢。”安老夫人话中的轻嘲便是窦瑶都听出来了，更别提其他人了。
窦平与窦安本就觉得杨离是值得小堂妹结交的好友，加之一路照顾妹妹和外甥，对窦家只有恩情而无亏欠，祖母如今这样竟是要生生将人给得罪了！当即兄弟俩同时出口了：“祖母！”
窦江是个明白人，之前不出声乃是因为觉得窦瑄是小辈，让老母亲责骂几句泄了怒气，与老母亲的身体有利。私底下在安抚下侄女儿做补偿就是了。可是针对杨离就不好了，哪怕如今杨离不过是无品无级的宗室女也不行。
窦江低声劝道：“母亲，时候不早了，大夫可是嘱咐过的，您得按时用药歇息。来，儿子扶您回房去。”
安老夫人也知自己之前的言语不太妥当，终究没有再多说什么，依言给了只胳膊让窦江扶着，一边伺候安老夫人的大丫鬟春燕忙扶着老夫人的另一支胳膊，送了她回房。
屋中没有了安老夫人，气氛才为之一松，只是安老夫人的话语到底还是在窦瑄的心中留下了一道不浅的伤痕，彻底将祖孙的情分磨得什么都不剩下了。
窦瑄还要强做欢笑与杨离道歉：“本想好好地将姐姐你引见给家中长辈，如今这样子，真是不好意思……”
杨离看着窦瑄明明伤心难过却还要装作没事一样，对安老夫人的不喜瞬间就上升到了一个新高度，成为仅次于杨蓉的第二厌恶之人。他摸了摸窦瑄的头发，安慰道：“傻丫头，我怎么会计较这些事情？”
一边的窦安抱着已经不哭的小阿成，听了弟弟窦舜说母亲想见杨离时，他顿时松了一口气，母亲李氏一定不会像祖母一样让人无措，也许还能扭转一点杨离心里窦家长辈的印象，让他不会因为长辈的原因就不和窦瑄来往了。
杨离听了窦安的话，本是要拒绝的，不想窦瑄开口劝道：“二伯母大概是想问问二姐姐的事情，姐姐一道去吧。我二伯母是极好的人呢，她特别疼爱我与阿和呢。”
杨离看了眼窦安怀中的小阿成，再看窦瑄脸上的期盼之色并不做假，便点头答应了。心里却是在想，若是这个窦二夫人和安老夫人一样不可理喻，那自己能想什么法子接了窦瑄离了窦瑄才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