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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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一眼,那炙热的气息就瞬间笼罩下来……

    隋心毫无心理准备。

    这个吻来的急切而突然。

    就像骤然下起的大雨,没有任何前奏铺垫,只是狂风暴雨般的掠夺。捧着她脸的手力道极大,却又让她觉得,他已经在用力克制。

    舌尖探入进来,牙齿吮咬她的舌尖,不留余地的反复摩挲着她的唇,热烈的气息迅速蔓延,恨不得就这样蹂化了。

    隋心很快被一波接一波的迷乱拽了进去。

    她试图躲闪,也试图开口,可是每一次都只来得及发出一声轻叫,迎来的却是更严厉的控诉,好像她的守卫失地,在他看来是多么不近人情的事。

    隋心嘴上一疼,急切的叫了一声:“钟铭!”

    然而话一出口,就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

    羞于再补上后面几个字——“先放开我。”

    而钟铭,好像是感应到了她的请求,动作稍缓,一点一点的亲吻她,嘴角,脸颊,眼睛,鬓角,一路来到耳垂。

    埋在她锁骨的凹陷处的气息,却比刚才更加不稳。

    直到他抬起头,她在他的瞳孔里,望见自己的模样,嘴唇被吻肿了,颤抖着,喘息着,连带锁骨和胸口都在剧烈起伏。

    ——

    夜空下,寒风中,风吹散她垂落的发,撩过那双沉黑的眸子,细碎的光缓缓溢出,夹杂着痛。

    “为什么?”

    钟铭的声音哑的出奇。

    什么为什么……

    隋心刚要问,就听他说:“为什么又拿画笔?”

    在得知她为了他重新拿起画笔时,心里最柔软的地方,宛如被利器刺中。

    “你不是对油彩过敏么?”

    隋心看着他片刻,艰难开口:“只是碰这一次,没关系。”

    她对油彩过敏也就是这一年的事,以前频繁画画做手工从没有对此过敏,直到一年前下了油画课两双手肿了起来,去医院测试了过敏源才发现,突然转变成过敏体质,令她不得不放弃画笔。

    如今,在听到钟铭的问题时,她心里一角也渐渐静了下去。

    知道她是为了画画而来,便足以说明一切。

    果然……是他。

    钟铭张了张嘴,被她这样轻描淡写的一句所触动,粗粝的指腹缓缓划过她的眼角:“心心,你相信我。”

    相信什么?

    “你相信我,我不会让你再受委屈。”

    沙哑的声音竟透着恳求。

    钟铭捧起她的手指,在上面已经开始泛红的位置,轻轻落下一吻。

    然后,他听到一声低语:“好。”

    悬空的心终于落下。

    ——

    车子飞速行驶,隋心的手上已经擦过药,望着窗外出神。

    尽管心里已经明白一切,然而蒙住眼睛的迷雾却没有完全驱散。

    其实早在夏瓴第一次提出疑点时,她的理智就开始产生怀疑。无论如何掩盖,总有蛛丝马迹将钟铭和钟家牵扯到一起。

    只不过,是她仗着对他的了解,就刻意忽视那被掩盖的一小部分,宁可相信自己所知的才是事实的全部。

    只不过,是他不提,她就不问。

    沉默中,钟铭突然开口:“画画的事,是怎么一回事?”

    隋心转过头,望向他坚毅的侧脸:“方町告诉我,你连房租都付不起。你说要带我出去玩,我想尽一份力。除了画画,我什么都不会。”

    “他说你就信。”钟铭声音极低。

    隋心低喃:“我宁可相信。”

    握着方向盘的手蓦然一紧,指节泛白。

    隋心再次开口:“可是我不想总听别人告诉我,我只想听你说。只要是你说的,我都相信。”

    话音落地,车速渐慢,很快在下一个路口掉头。

    那是开往西餐厅的方向。

    ——

    西餐厅正是营业的高峰期,身着华服的客人络绎不绝。

    钟铭一路拉着隋心,踏入门口。

    他走得不快,步速轻缓,隋心跟着他一点都不吃力,只觉得自从进门,握着她的那只手就越发紧迫,好像她会突然跑掉一样。

    餐厅里服务生见到钟铭,纷纷点头问好,他们称呼他为“钟经理”。

    钟铭面无表情地走在前面,挺直着背,宽而厚的肩膀挡住了隋心的部分视线,可是那些女服务生望向他的那种目光,她却没有错过。

    那是爱慕的、崇拜的视线,就像她一样。

    隋心再度望向面前的高大背影,不知是错觉,还是自己太过迟钝,这才发现他似乎比一年前更挺拔了些。

    从门口到后面办公室区,路程不长,却像是走了很久很久。

    前场灯光璀璨,几乎迷乱了眼,直到踏入通往办公室的走廊,突然转换成冷白色调的光,她才一下子清醒过来。

    ——

    来到走廊尽头,那扇厚重的门被钟铭一把推开。

    他却没有放开隋心的手,直到将她带到一个真皮的长款沙发上,压着她的肩膀坐下,依然握着她。

    钟铭缓缓矮下身子,单膝触地,握着她的手指仔细看了看:“好像没那么红了。”

    隋心“嗯”了一声,就见钟铭从兜里摸出她刚才擦过的药,塞到她的掌心里。

    “你再擦点药,我去给你找点吃的,等我回来慢慢聊。”

    隋心点头。

    直到那扇门再度关上,她才轻吐出一口气。

    然后打量起四周,这才注意到整间屋子里的摆设,清一色冷色调的家具,冷色调的窗帘,只是在同色系的书柜上,错落有致的摆放着几个五颜六色形状诡异的小物件。

    隋心走过去一看,越看越眼熟。

    愣了一会儿神才想起来,其中一个好像是她小学四年级做的鸡蛋壳花瓶,就是将纸浆一层层糊在花瓶上,直到达到一定的厚度,再用已经涂好颜色的鸡蛋壳粘在最外层,最后再将里面的花瓶拿出来。

    视线越过花瓶,望向旁边,指尖一顿,将旁边的一张皱巴巴的纸抽了出来。

    是她小学毕业时的参加作品,是将搜集回来的废旧杂志和报纸剪碎,用那些细碎的纸屑拼出的一幅画。

    还有粗糙的糖果屋纸模型、歪七扭八的布娃娃,和她人生中第一幅工笔画,画的是玉兰花。她记得她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去着色,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

    ——

    直到身后再度响起开门声。

    隋心这才醒过神,回过身去,就见钟铭已经脱掉了西装外套,衬衫袖子向上挽起,领带也已经拿掉,领口解开了两颗纽扣,锁骨若隐若现。

    他手里拿着一个托盘,腿向后一勾,就将门合上,反手一拧,那道锁就落了下去。

    “来吃饭。”

    钟铭将托盘放在茶几上,隋心走过去一看,有些咋舌,牛排、沙拉、土豆泥、炸鲑鱼、果汁、牛奶,还有芝士蛋糕和巧克力布丁。

    “厨房里还剩下这些,我每样都拿了一点。”

    钟铭利落的将盘子一一摆放好,随即抽出刀叉,切向那块牛排。

    “我哪吃的了这么多?”

    隋心只来得及说这一句,一小块牛排肉就递到嘴边,她只好张开嘴吞下去。

    钟铭动作专注:“能吃多少是多少,这家西餐厅我有入股,不怕你把我吃穷。”

    隋心口齿不清的说:“那你上次为什么骗我说洗碗抵债?”

    突然之间也不知道该不该生气,这五味杂陈的心理真是……

    “上次的事,我向你道歉。”钟铭低声道。

    隋心张了张嘴,一下子就不忍心了:“倒也不用道歉……”

    他很快又塞过来一口沙拉:“还有什么想问我的?”

    隋心咽下沙拉,舔了一下嘴边的沙拉酱,说:“今天带我去酒店的那个人,他说他姓钟。你们是什么关系?”

    钟铭用拇指抹向她的嘴角:“虽然不想承认,但他是我大哥。”

    ——

    隋心一怔,进而陷入沉思。

    难怪她会觉得那个钟先生眼熟,她之前在网上搜过钟氏的资料,见过他的照片,不过本人比照片上瘦很多。

    还有上次和钟铭一起设计城堡戒指时,那文件夹上如此清晰的logo标志,她后来也在网上搜索钟氏企业的资料时见过。

    方町通过杜纯的嘴告诉她那件礼服是假的,还说钟铭经济有问题,她都一再相信,努力将疑惑压回深处,告诉自己方町是没必要骗她的。

    直到夏瓴带她去钟家,却没有介绍对方的任何背景,连“名誉校董”四个字都没提过。方町冲进来,突然喊那个钟先生“大哥”,拉着她就走……那声称呼已经将他出卖,方町是顺着钟铭的辈分喊的。

    在来的路上,钟政还说了那些古怪的话:“我只是觉得让你自己亲眼看到真相,对你更公平。在这之前请你相信我,我对你绝无恶意,我只是想帮你。”

    她分明闻到了他的不怀好意,根本也不相信会有人对非亲非故的陌生人提供善意的帮助,可是理智和忐忑不安的情绪,却迫使她不得不走这么一趟。

    如果像以前一样逃避现实,这会儿恐怕正在家里胡思乱想吧……

    然后用小心翼翼重新堆起来的心理建设,再一次自我欺骗。

    ——

    隋心话音一顿,又问:“可你不是独生子么?”

    钟铭垂眼,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射出一小片阴影:“我妈现在是我爸的第二任太太,不过他们二十几年前就开始了。”

    话音落地,那双黑眸缓缓抬起,声音艰涩:“我妈是第三者。虽然不是唯一的,却是最成功的那一个。”

    隋心张了张嘴,声音哽在喉咙深处。

    她一直知道钟铭是私生子,以为他没有父亲。小区里的大爷大妈们早就议论过,说钟铭的母亲秦敏丽是被野男人抛弃的笨女人,给人家生了个孩子却连名分都没有。所以连带钟铭,也是从小被人戳着脊梁骨长大的,外面那些人总是带着怜悯的目光这样说——成绩这么好,可惜了,是个有娘生没爹教的野孩子。

    隋心眼睛轻眨,怔怔的望着那双黑眸,望着那里面涌动不安好像随时都会熄灭的细碎的光。

    轻轻开口:“对不起。”

    心头涌上酸涩,好像一下子就要将她吞没。

    “傻瓜,你有什么好对不起的。”那沙哑的声线扭曲着,透着悲伤,“我的出身,又不是你的错。”

    然后,他端起果汁,凑到她嘴边。

    隋心嘴唇颤抖着喝了一口,接过杯子,握着杯缘的手缓缓用力:“那……你恨他们么……”

    钟铭一怔,那丝微笑几近破碎:“不恨。出身不能改,但是命运握在自己手里。”

    隋心放下杯子,抬手去碰他的鬓角。

    指尖轻触到那片皮肤时,极其敏感的感受到他肩膀轻微的一颤,望着她的那双眸子越发的沉。

    钟铭几乎被那目光里的柔软,抽离了魂魄,小心压制着的情绪再也抑制不住,将那副软绵的身躯拽入怀里。

    牢牢禁锢。

    手臂收紧,像是要把她嵌入身体里。

    炙热而绵密的呼吸砸向她的锁骨,沉闷低哑的声音响在耳边:“心心,不要可怜我。”

    一下子就敲进她心里。

    手勾住他的脖子,嘴唇轻触他的面颊,手指摩挲着他的发根,新理过的发尾扎着指尖发麻。

    她此刻的心已经化成春水,这个无坚不摧的男人,让她心疼。

    ——

    不知过了多久,隋心靠在沙发上轻轻睡了过去,钟铭起身收拾餐盘时,将一张薄毯搭在她身上。

    可是等他再回来时,沙发上却不见人影,薄毯有一半掉在地上,零零落落……

    钟铭心里一紧,刚要出门找人,这时就听到洗手间里传来的响动。

    他快步走过去,门正好从里面开启,扶着门框的的手虚弱苍白。

    钟铭一把撑住隋心的重量。

    隋心几乎直不起腰,捂着肚子,五官扭曲到一起:“能不能送我回家……我那个来了。”

    话音落地,就觉得扶着她的手臂蓦然一僵。

    紧接着,身体的重心就迅速偏离,她被打横抱起。

    一路来到一扇浅色的门前,钟铭抬脚将门踢开,快速融入那片黑暗。

    身体很快陷入一片柔软,是一张单人床。

    隋心眯着眼,透过黑暗,只能看到遮住了门口大片光影的高大轮廓。

    钟铭挑开棉被,盖在她身上,扭开床头灯,微弱的灯光照在那张白如纸的脸上,额头已经渗出冷汗。

    “你先躺会儿,我去去就来。”

    ——

    隋心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身体沉重,双腿虚麻,全身上下都不像是自己的零件,只有小腹传来沉沉的钝痛,一阵一阵。

    这次痛经比以前都要剧烈,而且好像会持续很久时间。

    她的眼皮子再也撑不住,缓缓合上。

    意识昏沉,下腹疼痛越发起劲儿,也不知道这样熬了多久,门外传来细微的声音,隋心才从那凌乱无章的浅梦里醒来,刚一动小腹就一阵痉挛。

    她扭曲着脸歪倒在枕头上,就见到一道黑影走了进来,手里拎着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的是……

    她皱着眉,定睛一看,果然是各种款式各种型号的卫生巾。

    还有一盒止痛片。

    钟铭将塑料袋放在床头柜上,手臂一撑,就将她拉向自己,一手搂着肩膀,一手端着红糖水凑近她嘴边。

    隋心喝了一口,嘴里总算没有那么苦,又就着水将止疼片服下。

    这时,就觉搂着她的手臂有些僵硬,却没有将她重新放倒,响在头顶的声音也透出尴尬:“那个,你先换上吧……”

    隋心一怔,突然很想笑。

    可是笑声刚刚溢出,肚子又迎来一阵疼,只好推了他一下:“你先放开我。”

    “我抱你去。”

    然后,他就真的将她打横抱起,送进洗手间。

    ——

    这么尴尬的来事儿流程,有生以来头一次。

    此前才刚被那样的事实冲击,隋心还来不及消化,本来还在想要回寄宿家庭慢慢理清楚一切,再做一番心理建设。

    谁知,身体原因根本不给她留任何空当,一点前兆都没有就将她打垮。

    此前涌起的生气的念头,想质问他为什么要瞒着自己的一连串问题,也都在他那样的目光下,一个个化为乌有。

    洗手池前的镜子里,映出一张灰白的脸,那双无神的眼望着自己,像是随时都能厥过去一样。

    不过也幸好是这样突发的状况,否则她还真不知道如何面对。

    隋心打开水龙头,调好温度,洗了一下手。

    正想顺便连脸也洗一下时,门口传来敲门声。

    她应了一声,打开门,就见从门缝伸进来一只大手,拎着一个小袋子,里面是洗面奶和面霜。

    隋心一怔,只听到那低沉的嗓音好像清了一下喉咙,才说:“睡衣我放在屋里了。”

    然后也不等她回应,那扇门很快被带上。

    ——

    从洗手间走出来,隋心才见到原本空荡荡的办公桌上已经堆满了资料,钟铭正坐在皮椅里,低着头。

    隋心轻声说:“我还是回家睡吧。”

    钟铭这才抬眼,藏在黑边眼镜后的那双眸子,平静如水:“你就睡这里,我还要处理点工作,来不及送你回去。”

    “哦。”隋心想了想又说:“我可以给寄宿家庭打电话,让他们来接我。”

    “我已经替你打过了。”

    打过了?

    钟铭再度垂眼,望向那叠资料:“已经帮你请过假了。”

    这么的效率,有条不紊的……

    隋心立在门边愣了一会儿,才说:“那我去睡了。”

    “嗯。”

    ——

    隋心将那套纯棉质地的睡衣换上,犹豫了一下,才将手伸进衣服里,解开内衣的扣,然后放到枕头底下。

    重新回到被窝里时,本以为温度全消,谁知竟然碰到两个热水袋,一个摆在枕头下面一点的位置,一个摆在脚底。

    隋心轻叹一声,将其中一个抱进怀里,蜷缩进被窝,除了小腹里隐隐的痛,全身上下的毛细孔都仿佛受到了最妥帖的抚慰。

    裹紧棉被,再度沉入睡眠。

    也不知过了多久,可能十分钟,可能一个小时,第一个梦还没开始,小腹的疼也渐渐淡化,这时就听到门口沉稳的脚步声。

    门板被人极轻的推开,复又合上,一股不容忽视的存在感来到床尾,伴随这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紧接着身后的棉被就被人掀起,床铺向后一沉。

    几下颠簸,复又平息。

    隋心迷迷糊糊的睁眼,触目所及一片黑暗,紧接着就觉得腰间一紧,被突然向后方拉去,很快靠入一副温暖的怀抱。

    隋心一下子睁大眼,彻底清醒过来。

    屏住呼吸,尚未开口,一只温热的大手,就悄悄钻进被子里,一路划过她腰部的曲线,来到前方,在碰到那个热水袋时,似是一顿,进而将它拿开。

    “咚”的一声,热水袋滚到地上。

    所有的动作都发生的很快,隋心还来不及阻止,那只大手就取代了热水袋的位置,贴上她的小腹。

    虽然是隔着睡衣。

    而且,那只手还在缓缓动作,正在给她揉肚子,睡衣的布料被带着揉成一团。

    ——

    隋心终于按耐不住,按住那只手,声音干涩:“热水袋还是热的。”

    身后的人似是顿住,进而浓热的呼吸贴了上来,拂过耳后:“已经凉了。”

    隋心很快又说:“我已经不疼了。”

    “哦。”他轻应了一句,手却没有抽回来,另一只手臂却将她的头发撩起,然后从她脖子下穿过去,将那距离缩减到零。

    除了睡衣,两人之间再无阻隔,还盖着同一床被子。

    隋心只觉得脖子后面,耳垂后面,服帖的全是他的温度,挣扎了一下,却挣不开,只好说:“我脑子很乱,很多事还没想清楚。”

    “我知道。”黑暗中,那道声音轻应着:“你需要理清头绪,你有很多问题想问我,你还要自己想出一个答案。可是这个过程,我不会让你一个人。”

    隋心一怔,只觉得横在前面的手臂越发收紧,幸而中间还隔着她的手。

    她手心缓缓捏紧,揪住领口。

    然后,她听到自己颤抖的声音:“我就不能一个人静一静?你怎么这么霸道。”

    身后胸膛浮动,耳边传来轻笑:“如果让你一个人,你又要胡思乱想,胡乱瞎猜,胡乱给我扣罪名。这样两个人一起想,事半功倍,而且方便你有问题随时问我。”

    不隐瞒?

    以现在这样的姿势?

    这和禁锢,强迫她接受有什么分别。

    ——

    隋心叹了口气,说:“那好,我问你,今天你大哥说要我给一对男女画一幅画,那对男女指的是谁?”

    身后声音毫不迟疑:“男的是我。”

    心头一紧,追问:“那女的呢?”

    “姚晓娜。”声音微凉。

    隋心只顿了一下,就立刻挣扎起来,可是那双手臂却像是早有准备,将她扣得死紧。

    她忍无可忍道:“你先放开我!”

    钟铭却开始讨价还价:“你先听我解释。”

    “好,你说。”她身体原本就虚弱,现在还挣出了一身汗,终于放弃。

    “是我家里的安排。这段时间,公司面临一场危机,很多老客户对我们失去信任。姚氏这时候决定投资我们公司未来的一个发展项目,帮钟氏渡过难关。”

    隋心皱起眉:“什么危机……很严重么?”

    钟铭沉默片刻,语气很淡的说:“简单地说就是发现一批钻石有大量掺假,其中一部分已经流出市场,经过一番功夫才收回来。”

    叹了一口气,他继续道:“虽然一些宝石允许高压烧色,可是购买钻石的客户,对钻石的天然品质有非常严格的要求。所以原料出现问题,直接影响的是公司的诚信,印象一旦造成,日后要扭转就很难了,有时候奠定根基多年的公司,还抵不过一次危机事件的摧残。不过好在,风声暂时都已经压下去了,日后恐怕要降低利润,加强监管,才能重铸名誉。”

    一阵沉默,隋心问:“听你这么说,我怎么觉得姚氏现在入资,除了帮你们渡过难关,还有点趁火打劫的意思……”

    钟铭轻笑着埋低了头,气息融入她的肩窝:“真聪明。”

    隋心缩了缩脖子,就听他说:“这世界上哪有白来的午餐,别人说要帮你一定是看中了你未来的前景,有利可图。”

    静了一会儿,隋心开始计较:“那你和姚晓娜是怎么回事?你们私下见过几面了?既然连你们公司都要趁火打劫,是不是连人也要分?”

    那口吻真是酸的要命。

    钟铭虽然没有笑出声,胸膛震动的频率却将他出卖。

    隋心没理他,继续下判断:“所以现在是用你当抵押品?你们家是什么意思,卖儿子?”

    一声轻笑:“大概是希望我先把婚订了吧。”

    ——

    订婚?

    隋心脑子一麻,再次用力挣开他的手臂,这次用的力气比上次还大。

    钟铭心情一愉悦,手上也失了戒备,似乎没有料到她有此蛮力,只觉得怀里一空,就让她顺利逃了出去。

    钟铭迅速伸出手,将已经滚到床边的人扯了回来,同时仗着人高马大,轻易就将人压住。

    一番纠缠,两具身体完全的交叠在一起,正面交锋。

    钟铭沉沉压着她,气息浓重,吐出来的呼吸和她的交融在一起,只觉得经过这番纠缠,浑身上下都热的憋闷,那燥热一路顺着爬上头,蔓延至四肢百骸。

    只听隋心叫道:“你都要订婚了,那现在算怎么回事!”

    “你怎么就不能听我把话说完?”钟铭口气不稳,“那只是他们的希望,不是我的!”

    压抑的声音低低沉沉,喷在她的锁骨。

    “我只要我喜欢的女人。”

    隋心一下子从愤怒中清醒。

    只听到黑暗中那道声音低沉而急促:“我喜欢的女人,又傻又笨,总是不听别人说完就自己下判断,想象力太丰富,随随便便就想出一整套故事,从来不问当事人的苦衷。”

    “……”

    谁又傻又笨……

    “她委屈了知道哭,却不管别人委屈了怎么办。口是心非,就会死撑,明明是追我来的加拿大,还装作很爱学习。”

    “……”

    她死撑什么了……

    “说好了不再画油画,却还是拿起画笔。名名胆小怕事,打起架来却不顾自己先去替我挡。口口声声要嫉恶如仇,可是人家一求情示弱,她就心软。没真本事,却还要当东郭先生。”

    “……”

    空气凝结了一秒。

    那声轻叹透着无奈:“你说我要是不要她,她可怎么办?”

    ——

    隋心听着听着就听呆了。

    这是在说她么……

    为什么听上去那么缺心眼……

    什么叫他不喜欢她,她可怎么办……

    “为什么你每次表白,都要趁机骂我?”她终于忍不住开口。

    “我有说是你么?”他的声音越来越沉,呼吸节奏也快了起来。

    隋心一愣,这才突然意识到此时姿势的尴尬。

    他的腿压着她的,她为了撑开两人的距离,两只手正贴着他的胸口,而他的一只手则牢牢固定着她的肩膀。

    粗粝的指腹贴着那片□□的肌肤。

    隋心这才发现在刚才的挣扎中,领口滑向一边,露出一小片肩膀。

    黑暗中,那片肌肤,白花花的晃得人心烦。

    直到她发出一声惊呼,收回双手将领子收紧。

    她这才感觉到自他身上渗过来的温度,越发升高,就像是快要烧起来了。

    直到那火热而淡薄的唇,于黑暗中准确的封住她的,她下意识的就偏开头,吻落于颈项,瞬间点燃,头也很快被他扭了回去,落下烙印。

    黑暗中即使不能视物,也能感受到那双眸子望着她的热度。

    还有贴在身上那滚烫的手心,正目标明确的向她的衣服下摆挺进。

    以及下面,正在变化的某处……

    隋心一惊,连忙错开脸,大口呼吸着说:“我大姨妈来了!”

    身上的人蓦然一顿,黑暗中响起一阵轻叹。

    “我知道。”声音粗哑而性感。

    停留一秒,又道:“我也没打算浴血奋战。”

    随即也不顾她是不是愿意,是不是害羞,就重新躺了回去,并将她的身体扶正,再度圈进怀里。

    浓重的呼吸拂过发梢,胸膛一下下起伏着:“还有什么想问的?”

    “……”

    都到了这会儿了,她还能问什么?

    问了不让生气,生气了不让跑,她还敢提问么……

    再度睡过去之前,她心有不甘的补了一句:“你这是趁人之危。”

    回应她的是毫不愧疚的一句:“为了防止你给我乱扣罪名,这是最有效的办法。”

    直到眼皮子终于垂了下去。

    她心里最后还在想,不能这么简单蒙混过去。

    ——

    翌日清晨,晨光悄悄从窗帘的缝隙里摸了进来。

    隋心意识逐渐清醒,只觉得浑身都像是脱掉了一层枷锁,前一天的痛感已经荡然无存,大有点脱胎换骨的感觉。

    只是四肢被重重的压着,睁开眼时才发现,她正迎面窝在钟铭的怀里,触目所及是那片起伏沟壑的锁骨。

    隋心微微抬头,额头蹭过渣渣麻麻的下巴,如此近距离才发现,上面已经长出一片青色的胡渣。

    再往上看,对上一双透着笑意的黑眸。

    她登时一惊,将脸向下埋去。

    “你什么时候醒的?”

    “醒了一会儿了。”初晨的声音,沙哑低沉,带着慵懒。

    隋心“哦”了一声,故作镇定:“那你还不赶紧起床。”

    钟铭没有说话,手臂松开时,她只觉得床铺一轻,下一秒,就见那道挺拔的身影立在床前,很快走出屋子。

    隋心这才呼出一口气,又将脸埋进枕头里静了一会儿,一手下意识的去摸枕头下面的内衣。

    却是空的……

    她一下子睁大眼,噌的一下坐起身,视线透过凌乱的发梢望向枕头旁边,她的内衣正躺在那里。

    然而,无论她如何努力回想,却怎么都想不起来,她是什么时候把它挪过去的……

    ——

    隋心穿好衣服,走进洗手间。

    洗手间里水汽蒙蒙,透着凉意,钟铭像是刚洗过澡,淋浴间上搭着一条用过的浴巾,他的头发还在滴水,水珠滚落浸湿了身上的v领毛衣。

    钟铭正在刷牙,望向她时,连眼睛里都是湿漉的。

    隋心错开眼,望向敞开的柜子,里面逐一摆放着男士用品,好奇的拿出一瓶阅读上面的说明。

    这时,钟铭已经漱了口,拿起浴巾摸了一下嘴,站在她身后介绍:“无泡沫牙膏、漱口水、电动牙刷、牙线、剃须刀、剃须膏、护唇膏、保养品。”

    隋心仰起头,盯着他的下巴:“你是什么时候开始长的胡子?”

    留学团的男生们正在疯长汗毛,有的薄薄的一层覆在嘴唇上面,看上去像是发了霉的猕猴桃。

    “不记得了,大概是……”

    可钟铭接下来的话,却因隋心的动作戛然而止。

    隋心伸出手,纤细的指尖轻轻划过他的下巴,果然摸到麻麻扎扎的一片,比他的发尾还要扎人。

    但是下一秒,她的手就被一股力道带离了那片区域。

    隋心一愣,想跑已经来不及了,身体瞬间后倾,被用力按在洗漱台上,脚下腾空,脚尖徒然的在地上一点一点。

    一瞬间,吸入的是清新的薄荷味,望见的是一双明灭交织的眸子。

    刚刚睡醒的男人,眼里写满了危险和警告。

    从他发梢滚落下的水珠,滴落在她的面颊上,顺着脖子流了下去,滚入衣领。

    ——

    水珠划过胸口,隋心肩膀一抖,缩了一下脖子正要说话,就见他伸长了手臂,精准的摸到柜子里的一副牙刷,塞进她手里。

    同时别开眼,拿起刮胡泡沫,走开几步。

    拇指一按,泡沫汹涌而出。

    隋心挤好牙膏,将牙刷放进嘴里,一边刷着,一边透过镜子望着他的背影,宽而广的背脊,窄而收的腰,向上翘起的臀,还有这时随着他转身的动作,露出来的腰身侧面的线条,以及……

    直到空气里传来嘶嘶嘶的声音。

    隋心一下子收住视线,向上望去,只见那双黑眸正透过水雾散去了大半的镜面,目光专注的盯着她。

    他手里的剃须刀,正划过下巴上的泡沫,清理出一条洁净的轨迹。

    隋心一呛,立刻低头将牙膏沫吐出去,然后抓起水杯猛灌一口水,随即撂下一句“我好了”,就要冲出去。

    谁知下一秒,手腕一热,就被一股力道拉了回去,重新带到洗手池前。

    钟铭离她很近,高了她一个头的身高,几乎超出镜子,说话时能清晰地照出他喉结滚动的幅度。

    “你还没洗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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