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颖福小说 > 锦绣路 > 第64章 曾经沧海

第64章 曾经沧海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夜的命名术最强战神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好想住你隔壁

丽颖福小说 www.liyingfu.com,最快更新锦绣路最新章节!

    第六十四章曾经沧海

    鹤州离京城近,要去鹤州,盘缠要花不少。常宋也不会让自己受罪,于是打算让巧姨娘把全部东西都吐出来,这些年他给过那么多好东西她,如今丈夫有难,她敢不给?就算不给,也要抢过来。

    一路往别院走去,那急匆匆从旁边跑过的下人他也没空理会了,跑吧跑吧,等他翻身了,就将他们全都捉回来,往死里打。

    心底越发阴冷,额头青筋冒起,目有凶光,连下人瞧见,都闪避更远。

    他进了巧姨娘房里,屋里却一团乱,根本没有她的踪影。仔细一看,那些值钱的东西一件不留,甚至他儿子的衣服也都不见了。他一惊,难道那贱蹄子带着他儿子跑了?

    因巧姨娘生了儿子有功,将儿子记入族谱时,她也得了个位置。后来一直没有其他子嗣,常宋又疼她,心想她不会跑,就将卖身契烧了,表明自己疼她。可没想到……

    常宋心口一闷,不知是要吐出血来还是吐出恶气的急促感在肚子里汹涌翻腾。他怒目圆瞪,往外跑去,见巧姨娘的贴身婢女正怀揣着什么东西慌张外逃,上前将她捉住,掐得婢女手骨差点断了,“四姨娘呢?”

    婢女抖声道,“带着小少爷出去了。”

    “去哪了?”

    “奴婢不知。”话落就被他掐了喉咙,掐得只觉喉骨要碎,两眼泛白。拼命捶打却不得脱身,都快要断气,那手这才松开。

    “我最后问你一遍,她去哪了?”

    婢女再不敢瞒,生怕被他掐死,“去云雀巷三户了。”

    常宋心想近日她说有个姐妹搬来了,常去那聚,那肯定是去投奔她的姐妹。等他捉了那贱人,拿到钱财,再带着他的儿子去鹤州找徐正算账!

    想罢,就往云雀巷子跑去。找到那户人家,见大门紧闭,又怕打草惊蛇,干脆翻墙进去,跳下来时崴了左脚踝,疼得他额有汗落,却顾不了那么多。往那屋子找去时,见有木棍,随手拿起。

    这宅子不大,但是冷冷清清,一个人都没看见,实在奇怪,难道那贱人已经跑了?

    常宋不由加快步子,踢开一间间房门查看,找了三四间都不见。一直寻到后院,刚穿过笔直廊道,就听见嬉笑声。那笑声他再熟悉不过,就是那巧姨娘的。可是还有另一个笑声,分明是个男子所发出。

    沉冷的脸上顿时满布诧异,惊愕得一时失神。

    “常家真的完了?”

    “可不是,完了好,反正自从五姨娘进门后,常宋就不给我钱了,那还留在那里做什么。”

    “也好,那你攒了多少钱?”

    “……怎么?想拿了我的钱跑?”

    “哎哟,我怎么会这么想,都八年的感情在那了,更何况……”

    “砰!”

    门猛地被踢开,一个人影像是用力过度,人踉跄跌进,没站稳摔了一跤,狼狈非常。巧姨娘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惊叫“大郎”。

    那床上抱着她的俊秀男子轻笑,“竟然找到这来了。”

    巧姨娘见他不怕,自己也不怕了。

    常宋颤颤站起身,捡起地上的木棍,指着床上二人,“你、你们这对奸夫淫丨妇

    ,八年?你竟然给我戴了八年的绿帽子!我要杀了你!”

    他扬着木棍上前,可还没跑到跟前,就被那男子轻易抓住,不等回神,肚子上就挨了一脚,踹得他翻了个白眼,倒地不起。

    男子拾起落在地上的木棍,拍他的脸,“阿巧说的果然没错,你每天喝酒喝酒,喝得手都抖了,腿也没力气,那什么什么的功夫更是不行,所以她才这么喜欢我啊。你这绿帽子,是你自己要戴的,可不是我们逼的。”

    常宋还想反抗,那木棍转眼在他背上重敲一记,像是脊梁骨都要被拍断。

    “不要让我再有机会给你来第二棍。”男子瞧着他这模样,啧啧声道,“阿巧,这种人模狗样的人,你是怎么能对他笑还亲得下嘴的?”

    巧姨娘已经合衣上前,推了推他,“死鬼又乱说话,忍着不吐,不就能亲下口了。”

    说着咯咯直笑,也懒得瞧他。常宋怒火中烧,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屈辱,可不敢动,怕一动又挨棍子。

    “阿巧,这人还是不要留了吧?”

    巧姨娘微顿,“杀了他?那会惹官司吧?”

    “谁会知道呢,反正等会马吃饱了,我们就离开这鬼地方了。”男子一脚踩着他的脸,缓缓站起身,木棍高扬,对着的地方,正是常宋的脑袋。

    常宋惊叫起来,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将他的脚推开,跌坐着往后退,痛哭失声,“不要杀我,留我一条命吧,你们走,我不会去追的。”

    男子朗声笑道,“裤裆都湿了。”

    常宋顾不得这颜面,可那男子并不打算放过他,木棍又起,却听巧姨娘叫了一声,慌慌张张往门外跑,一把遮住突然出现的男童眼睛,“儿子不要看。”她又朝男子瞪眼,“你要在儿子面前杀人吗?”

    男子这才垂下棍子,“这可不行。”

    说着上前将孩子抱起,在他眼睛睁开之际转身,让他背对屋里,笑道,“睡醒了?叔叔给你买吃的去。”

    巧姨娘媚眼一动,大声道,“还叫什么叔叔,得叫回爹去了。”

    “也对。”

    极度惊恐的常宋这才回神,惊愕,“什么意思?这是我的儿子!”

    “呸。”巧姨娘见他一脸窝囊,真想上前踹他两脚,以报这几年自己委身于他的怨恨,“我和柳郎情投意合,都是你将我抢了去,我告诉你,儿子不是你的,是我和柳郎的孩子!”

    男子也笑笑,“这些年多谢你帮我养儿子了,看在这个情分上,我不杀你。”

    听见他又说杀字,巧姨娘嘘他一声。男子也闭了嘴,“不说不说。”见抱着的孩子一直想回头去瞧,他遮住他的眼,“不要瞧。”

    巧姨娘随他离开,人已离开门口,又想起一事,折了回来,虽不肯定,可还是想给他一击,笑道,“对了,青青也不是你的女儿哦。”

    常宋惊愕。

    他可怜的模样连那男子都瞧不下去了,抱着儿子牵着她往后院走去。马已经吃饱,东西都在车上,这才打开后门,带着他们离开。

    独独留下常宋脑子一片空白坐在屋里,裤裆还是湿的,却感觉不到了。儿子不是他的?女儿也不是?

    不可能!

    一定是巧姨娘在骗他,他常宋怎么可能生不出孩子?妻妾同时怀上,那是他的功劳啊!

    只是刚才那男子的脸,实在眼熟……对,儿子……常宋突然想起来,将儿子和男子的脸一比,那根本就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再撑不住,俯身吐了一口血,气得晕死过去。

    入夜寒凉,衣物淡薄的常宋这才被冷醒,动了动腿,脚踝还疼,裤子已经干了。这一晕,倒让他清醒过来,他想起来自己还有钱的,那就是住着的宅子,那地方当时没典当房契,回去找了出来,卖了它就能换钱了。

    可以卖不少钱。

    突然有了希望,常宋大声笑了出来,拖着伤脚往家里走去。

    巳时未到,街上行人不少。拥挤人群中突然走来个蓬头垢面,一身臊味的人,惹得众人纷纷躲闪,掩鼻指责。

    常宋冲那些人吐吐沫,“滚远些,瞧什么!”

    惹得众人更是嫌恶。

    常宋回到巷子,离那翻身的希望更大,步子更快。可人才到门口,就听见里面很是喧闹。探头一瞧,院子里竟然站满了人,瞧见几个离得近的,有钱庄的,也有商户,还有流氓头子。他们的共同点就是都是常家的债主。

    那些债主白日收到风声,急忙来瞧,却见常家鸡飞狗跳,捉了人问,才知原委。生怕借出去的钱拿不回来,连忙带人过来要债。这人越聚越多,就将常家前院都塞满,可常家哪里给得出钱来。

    有眼尖的瞧见常宋,大喊一声,吓得常宋转身就跑。没跑几步,就被个大户随从一脚踹了腿,踹倒在地,手掌撑地,划出血口来,痛得他惨叫。不过片刻,身上拳脚如雨点落来,将他揍了个半死。

    “别打死了。”

    话落,那些人才停下来。几个大老爷上前,问道,“常家侄子啊,我们也不是要为难你,可是好歹一人借了几万两银子给你的,你看看怎么还吧,世伯们赚点钱不容易啊。”

    常宋已是鼻青脸肿,站都站不起来,他生怕他们再动手,求饶道,“你们忘了吗?我有个做知州的妹夫啊,去找他吧,他是大官,钱可多了。而且我是知州的亲姐夫,你们不要再打了,不然他不会放过你们的。”

    有人轻笑,“谢大人曾是我们太平县的县官,他是什么样的人我们怎么会不清楚?里外清官,家无二两银,拿什么帮你还?而且你不是去冀州做生意,被他亲自叫人押你去鹿州,送进大牢了吗?这事可是你亲口说的,说谢大人不念亲情,你已经同他断绝关系了。就连常少夫人,也被谢大人接回娘家,这摆明了是要和你划清界限啊,我们去找他?倒不如在这活活将你打死来得痛快。”

    常宋脸色青白,再不敢威胁,跪地哭道,“我是真的没钱,那天杀的徐正坑我,他坑我。”

    “徐家做生意向来公道,从不拖欠金银,我一个伯父同他家做百万银子的生意,也是货到便给钱,半点拖沓也没。你啊,分明是被冒充徐家的人给骗了。”

    “不可能!他为什么平白无故从大牢救我出来,还给定钱,足足十七万两银子啊。”

    那些人不耐烦道,“我们知道这个做什么,你被谁坑了又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只知道现在是你,是你常大少爷借了银子还不起。利息我也不逼你了,将借的钱如数还我。”

    一说还钱,众人怒气又高,只是清楚他大概是还不起了,更有人扬言要将他打死在这,吓得常宋猛磕头,求他们宽容几天。

    “我的钱都不要你还了,我再给你一万两。”

    突起异声,众人声停,纷纷往那看去,常宋也抬头去瞧,只见是个七十老汉,头顶半秃,身子佝偻,站都站不稳当了,由两旁下人搀扶着。

    常宋像见了救命稻草,扑到他脚下喊恩人。

    “恩人也是要有代价的。”老汉说道,“我早就瞧上你媳妇了,将你媳妇卖给我做六姨太,我就给你一万两。”

    众人虽是商人,但好歹是有良心的,一听远离那老丈三步,唾弃他落井下石。

    老汉不以为意,“这是个好买卖,人也不要你带回来,只要你拿了休书给我,我自然会拿着休书去冀州接她。”

    常宋只顾着活命,哪里还会去想什么夫妻之情,“我妻子脾气好,皮相又好,一万两不可能。我要加钱。”

    众人一听,转而啐常宋,更有人骂他狼心狗肺。

    常宋当然也不会听,“你给我两万两,我立刻去衙门撕了婚书,立下休书,那她就是你的了。”

    那围观的二十余人已是怒骂。

    “从未见过这样不要脸的人。”

    “呸!常少夫人真是倒了血霉了。”

    “将自己的娘子许给要入棺材的老汉做妾,疯了不成。”

    老汉等众人骂够了,才道,“两万也行。”

    常宋却立刻点头,“给你都给你,给我钱!”

    气得又有人上去揍常宋,被老汉让人拉开了,“那就赶紧去官府立休书,官印盖上,我便给你钱。”

    他让人将常宋送上马车,又给追来的人银票,众人拿了钱,虽义愤填膺,可到底是人家的家事,不好插手,只是骂常宋狼心狗肺,同情常家少夫人。

    马车很快就到了官府,常宋一身酸痛,走下车时步子还有些不稳。老汉却将他叫住,引得他瞪眼,“难道你也要坑我?”

    老汉冷笑,“丧家之犬,我还能坑你什么?”

    常宋不吭声了。

    “我只觉得,要想你娘子乖乖留在我家,还缺一个人。”

    “谁?”

    “你女儿。”

    常宋惊诧,“不可能。”儿子不是他的,女儿绝对不可能不是他的。谢嫦娥懦弱本分,不是巧姨娘那种水性杨花的女人。所以青青肯定是他的孩子,巧姨娘那样说,肯定是在气他。

    老汉冷笑,“要不然我答应给你两万两做什么?既然你不肯,那这买卖也不要做了,我将你送回家去,让他们打死你好了。”

    常宋两腿哆嗦,这个时候再回去,肯定要被他们打死,他忙拉住他,“好好,都卖给你。”此时活命最重要,女儿又不是儿子,留下来有什么用,以后还要赔嫁妆,“但是我要加钱。”

    老汉眉头一皱,已是动怒,“你还真的不顾念夫妻恩情,将你的妻女将东西卖了!”

    常宋不知他发什么火,这人不是他提出要买的吗?怎么就骂起自己来了,他咬了咬牙,“我要加钱!”

    老汉还要发火,已被旁边随从拦住,他敲敲拐杖,“送他回常家!”

    常宋见下人来捉自己,这是真要将自己塞回马车去,惊得忙说道,“我是开玩笑的,两万就两万,不要多的了。”

    老汉这才冷声,“那还不快去官媒那。”

    常宋忙跑里头,边跑边道,“你不要走啊,你不许走。”

    他急匆匆寻了已经就寝的官媒,愣是将他拖到衙门办事。恼得官媒嫌恶,却如苍蝇,怎么也赶不走,只好快快为他办完事,盼他快走。

    不过半个时辰,常宋就拿了东西回来,见老汉还在,松了一口气,将东西拿给他瞧。

    一张是当年两人成亲时在官府登记立的婚书,二是休书,三是和常青断绝父女关系,从户籍除名的白纸黑字。

    老汉见了纸上官印,这才满意,让人拿了银票给他,就收着这三张纸走了。

    常宋拿着钱,在原地笑了好一会,终于有钱去鹤州了。

    老汉坐的马车已经扬尘离去,车出育德镇,又行三里地,月已高升,直到看见那明月客栈,下人这才将马车停下。

    许是马声急停,客栈的人听见,不一会就有人出来,正好在老汉下车之际。

    “徐管家。”

    从客栈出来的人正是徐伯,他见了老汉,没有移步。徐家下人也分等级,而且等级森严,哪怕是共事多年,又比自己年长,也没有动身去接。待他走到前头,才道,“辛苦了。”

    老汉没有废话,将那三张纸交给他。

    徐伯细看后,亲手放好,“你在这休息两天,再回府吧。”

    老汉也是捶捶腰骨,“你就是想让我走,我也走不动了。只是为何少爷非要叫我这老骨头来做戏,都要散架了。”

    徐伯说道,“你最年老,样貌最是难看。”

    老汉一顿,苦笑,“这话我就当赞言了。”

    徐伯倒不是成心挖苦,“少爷之所以让你去买人,就是看中你的年纪和样貌,你越是可恨,常宋还执意要将人卖你,别人也就会越觉得他残忍,也就更同情谢姑娘。到时候知道谢姑娘二嫁富贾,只会拍手称快。若没有这一出戏,一个月后谢姑娘再嫁,只会让人说她不知廉耻,夫家有难,她却另嫁他人,受尽非议,这便是人心。”

    不得不说,老爷的确没有选错人,徐伯侍奉在旁多年,是亲眼看着二公子白蛹破蝶的,其中变化,他最清楚。不动分毫,决胜千里之外。这种气魄,他甘愿留下侍奉。

    “我让人快马加鞭,将这些东西送到谢家,交给谢姑娘。”

    已是个母亲,他一口一个谢姑娘,在场十几个下人,却没一个纠正的。主子提过,那是谢姑娘,是徐家未来主母,而不是什么常家少夫人。

    &&&&&

    六月天,还不算太热,要是换做鹿州,稍微动动,早就热出一身汗来了。

    如今却是夏景正好,远景翠绿,凉亭微有清风,在那里坐着绣花的两个年轻妇人,正说笑着,时而停下瞧瞧对方手里的活。

    “难怪二弟总说你女工做得好,手真巧。”

    齐妙抿嘴笑笑,“真是,哪有跟人夸这个的。”

    谢嫦娥笑道,“怎么,好还不让人说呀。”

    孩子正在亭子外面玩,说一起玩,不过是小玉自己说话,左边一个不爱开口的陆芷,时而应她一声,右边是不开口的常青,亏得她还能自个说着说着自个乐,看得齐妙都心疼,“真是傻姑娘。”

    “青青挺喜欢小玉的,昨晚睡觉还跟我说,小玉是个好妹妹。只是……”谢嫦娥手中银针已顿,手势停落,“闷了几年,怕是忘了怎么跟人打交道了,心里是知道别人的好,可就是不会说,总让人觉得她嫌恶人。”

    齐妙安抚道,“大姐不要急,这些日子不是好多了吗?小孩子容易忘事,等过一阵子就好了,以前刚接阿芷回家,她也是一声不吭,如今不就变了。”

    谢嫦娥点点头,希望女儿能留在这,只是常家那边迟早会让人过来,也是让人心烦,“阿芷是要一直住在这么?”

    “当初她不肯跟陆五哥回家,如今不知道。”齐妙久未提陆正禹,一时忘了,抬头瞧她,见她若有所思,暗暗骂了自己一声,一不小心又提了。

    谢嫦娥说道,“也不知常家现在怎么样了。”

    “姐姐还惦记着常家?”

    “怕他们过来抢人,找弟弟麻烦罢了。”

    见她说得轻描淡写,齐妙就放心了。又低头绣了会花,刑嬷嬷拿了个檀木盒子过来,双手捧着,也不是很重,不知道是什么,“小姐、常少夫人,刚来了个人,送了这东西来,是给常少夫人的。”

    谢嫦娥好奇接过,与她熟识的人不多,这是谁送的?盒子做工精细,雕纹是一株昌盛百合,攀爬盒面。刑嬷嬷将随同送来的钥匙递给她,谢嫦娥打开锁头,只见里面放着一张锦缎包裹的东西,拿在手上十分轻巧。

    齐妙笑道,“裹得真好。”

    谢嫦娥打开一瞧,先入眼底的,竟是一封休书。她愣神片刻,奇妙也瞧见了。再看下面两张,更是惊诧,“常家竟然不要青青了。”

    常家嫌恶她她不意外,休了也不意外,可连女儿也不要了,就当真奇怪了。

    齐妙皱眉,“依照常家人的脾气,怎会休妻?”按了常理来说,难道不是恨得牙痒,将姐姐捉回去痛打么?更何况青青为什么也会被丢弃?难道常家发生了什么事?她忽然想起陆正禹之前的来信——

    常家事毕……

    原来这四个字,便是指这个。如此一来,陆五哥就能光明正大迎娶姐姐了。齐妙又是欣喜,又是迟疑,此事要不要告诉姐姐?

    谢嫦娥见她神色异样,猜出一二来,“是弟弟又出面了吗?这次又许了常家什么好处?”

    “二郎要整治常家都来不及,怎么会给他们甜头。”齐妙想想还是跟她说得好,“是陆五哥出手了,他要来接你。”

    谢嫦娥愣神。

    过了两日,谢嫦娥陆续收到鹿州故友的来信,都是一些平日赴宴喝酒,地位相当的妇人,并没有什么深的交情。可是这些信却像是约好了,一日五六封,都在嘱咐她不要离开弟弟家,免得被个糟老头抢走。还有大骂常宋渣滓不是人的,还有让她好好过日子的。

    瞧了二十几封,她这才将讯息拼凑到一块——常家做生意被人坑惨了,债台高筑,常老爷常夫人病倒,常宋不知所踪。常宋消失之前,休了她,然后将她和女儿一起卖给个古稀老者。

    理顺这些,让谢嫦娥哭笑不得,这常宋,简直不是人。为了钱竟将她卖了,还把自己的女儿卖了,这就可以解释那檀木盒子里的三样东西是怎么一回事了。

    那买主会来捉自己?

    她当然不可能就范,更不会将女儿交出去的。而且两人都还是太平县的人,户籍在那,没有人能卖了她们。

    如今她像是恢复了自由身,躺在床上想了许多事。

    在囚笼十年,如今突然去了枷锁,却……不知接下来要做什么,只觉得轻松痛快,光是躺着,就很舒服了。躺了半天,她忽然想起来,陆正禹要来接自己?无声无息消失五年,为什么还回来。

    他来接自己?那青青呢?

    她蹙眉优思,刚安下的心,又高悬紧揪。如果跟他说青青是他的女儿,他会不会信?不信的话,那会不会对青青好?

    她长叹,叹得旁边熟睡的常青都被吵醒了。她微微睁眼看着母亲,没有惊扰她。只是觉得娘这几天很开心,可是现在又不开心了。她往母亲身边靠了靠,额头倚着胳膊,又合了眼。

    头上有手轻抚,常青没有睁眼,只是搂着娘亲的胳膊。她真希望,能在舅舅家一直住下去,这样就不用看见母亲总被父亲责骂。娘亲还是笑起来好看的,不想再看见她皱眉叹气。

    &&&&&

    谢崇华刚下衙门,就有人唤他,跑到跟前说道,“谢大人,我们公子想见您,姓徐。”

    认识的人中也唯有那鹤州徐家了,谢崇华问道,“出海回来了?”

    “刚刚回来。”

    他更是笃定就是好友。知道姐姐在家,约他外面见,他也明白,“我先回去换个常服。”

    “小的在这等您。”

    谢崇华回到家中,齐妙正在屋里,见他进来就换衣服,笑问,“莫不是又去看水利弄脏衣服要换了?”

    “五哥在外头等我。”

    齐妙微顿,“终于回来了。”

    谢崇华笑道,“五哥定是要跟我这未来妹夫提亲的。”

    齐妙却另有忧思,“可是青青怎么办?你定要跟五哥提青青的事,姐姐那样疼女儿,五哥不要青青,姐姐就肯定不会答应的。而且二郎……当年的事……”

    谢崇华听出她提的是青青到底是不是五哥的孩子的事,微微蹙眉,“这倒不好说,大概也只有姐姐心里清楚。她不说,我贸然去提,就等于要将当年的事翻出来,姐姐性子犟,若一个想不开,觉得违背伦理,再无颜面见我怎么办?到时候不嫁五哥,也不留娘家,她们母女要去哪里好?”

    齐妙也知道这种事不好提,就算跟陆正禹提了,他一问大姐,那也跟着穿帮。在陆五哥心里,他肯定没想过这种事,否则不会半句不曾提过青青的事。自己的意中人跟别的男人生的孩子,就算再喜欢孩子的娘,要想喜欢孩子,也很难。

    陆五哥大度,可终究是个男人,更何况还是常宋那种人的骨肉。

    谢崇华换好衣服,就悄悄出门了。出门时正好碰见姐姐和外甥女进来,谢嫦娥见了他,笑道,“又要丢下妙妙吃晚饭了。”

    谢崇华掩饰笑道,“幸好有姐姐陪着妙妙。”说话之际伸手摸摸常青的头,“晚上等舅舅回来考你今天学了什么。”

    常青点点头。

    说了两句话,他这才走。出了巷子,那下人还在等他,领着他穿过一条街道,到了另一条街,进了一间客栈,上二楼最里面的房间,停在门口轻敲两声,“少爷,谢大人到了。”

    片刻里屋传来脚步声,门已被打开,来开门的是陆正禹。

    “五哥。”

    “六弟。”

    五年多不见,两人容貌变化不大,但却更少了几分年轻轻狂,多了七分可顶天的沉稳正气。

    陆正禹右边面颊倒多了条伤痕,谢崇华一眼就瞧见了,边进屋边问道,“你脸上的伤怎么回事?”

    “跑商,碰了山贼。”

    “你信上只字未提。”

    陆正禹笑笑,“怎么?跟五哥翻旧账?那我问你,你替你舅舅挨了五十大板的事,还有你去河堤掉河里差点淹死的事,还有领人捉贼受伤的事怎么信上也从不提?”

    谢崇华说不过他,笑笑摇头,“不提了。”

    “理亏。”陆正禹倒茶给他,俊朗的面颊下添了条三寸长的伤疤,因靠近脖子,比他高的人是瞧不大见的,比他矮的人瞧得清楚,略微可怕,不过他也不在乎,“之前的信你可收到了?”

    谢崇华问道,“亲登朱门的那个?”

    “嗯。”

    “收到了,常家已经败落,姐姐也得了休书。”

    “我知道。”

    谢崇华没有太多意外,只是略微感慨,“果真都是你做的。”换做五年前,好友怎会用那种手段,在好友将人从鹿州大牢赎出来的时候,他就知道陆五哥已不同往昔。今日再见,虽然对自己仍是真挚,只是眼底的神色,却更加坚毅,更像个大商人了。

    陆正禹默了片刻,才道,“那你怎么想,我要娶你姐。”

    “我不会拦,也拦不住。只是你可还记得青青?”

    提及常宋的女儿,陆正禹心头还是像被碎石击中,“记得。”

    “那你要不要青青跟着去?”

    “你姐说要,我就带她走。她说不要,就不带了。”陆正禹笑意已敛,声调已淡,“可是你姐那么疼她,怎么可能会不要。”

    当初他只见过青青一面,还是个襁褓婴儿,没有看清楚脸,只知道她抱着她,低眸瞧着襁褓中人时,满眼怜爱。那一刻他才觉得她不是自己的,这几年每每想起,都觉嫉妒。

    嫉妒一个婴儿,也是奇怪。

    他拿着茶杯,却始终忘了喝,“我会认她做女儿,要姓常,随她;要姓徐,我也无妨。”

    谢崇华瞧他,“徐?”

    陆正禹笑道,“六弟,从我为徐老爷披麻戴孝开始,‘陆’这个姓,是再也回不来了。”

    谢崇华心中感慨,也随之默然,“那阿芷你要怎么办?”

    “先见见,她肯跟我走,就带她回去。正尚和正行都很挂念她。”娶了谢嫦娥,接了妹妹回家,那就真的是一家团圆了。他走南闯北四处拓展商路,赚那么多钱,费了那么多力气平定各地掌柜,不就是为了那一日。可以让家人无忧一世,否则又有什么意义。

    他活着的意义,就是让家人和在乎的人好好活着。

    “求娶之前,你还得跟姐姐见一面,说清楚。”

    “嗯。我本想先见她,只是下人说她一直没出门。我怕贸然上门,又碰见阿芷,将她吓晕。”

    谢崇华笑笑,“哦哦,所以你这是想来想去,万不得已,唯有先来见我了。”

    陆正禹哑然失笑,“这是不欢喜了?”

    “可不是。”谢崇华说着,才想起来,“说,那要买我姐的老者是不是也是你派去的?”

    陆正禹点头,“对啊。”

    谢崇华苦笑,“就是因为知道有人要买我姐,所以才让她不要出门免得一不留神被人抢了去。我还特地叮嘱衙役,让他们盯紧可疑的人,真真是鹤唳风声。”

    陆正禹忍不住笑了笑,“真是辛苦知州大人了。”他又道,“在你家和阿娥见面不方便,免得日后谢家下人看见我,说我去过谢家,转眼你姐就嫁了我,怕落下个暗结的名声。所以只能让她出来,在外面跟我见见,地点我会安排好,不会让人有嘴碎的机会。”

    他安排事情,谢崇华已很放心,单是听着就觉可靠,“倒也可以让我转告的。”

    陆正禹坦然道,“我想见她。”

    谢崇华不再笑他,轻点了头,不再想着插手做中间人。

本站推荐:误惹妖孽王爷:废材逆天四小姐捡个校花做老婆帝国总裁霸道宠诱妻入室:冷血总裁深深爱嫡女贵凰:重生毒妃狠绝色极品小神医爱你是我难言的痛邪王嗜宠:鬼医狂妃满级绿茶穿成小可怜神级强者在都市

锦绣路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丽颖福小说只为原作者一枚铜钱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一枚铜钱并收藏锦绣路最新章节